加薩城外的家被以色列的轟炸夷為平地後，拉莎·易卜拉欣和她的家人逃往南方，希望到鄰國埃及尋求庇護。

2023 年 11 月 1 日，加薩和埃及之間的拉法過境點。（照片：Yasser Qdeih）

儘管她的丈夫和三個孩子都是巴勒斯坦人，但31 歲的拉莎擁有埃及公民身份，她希望這能幫助她的家人穿越嚴格控制的拉法邊境，這是自以色列10 月圍困沿海地帶以來加薩的唯一出路。

但她的家人於 12 月初透過埃及當局推出的線上入口網站提交了遣返請求，但她尚未收到任何回應。

「我們正在沉默中死去，」正在加薩中部努力為孩子們提供食物和衣服的拉莎在電話中流著淚說。 “我們的尼龍帳篷裡非常冷。 我們沒有食物……我們生活在持續的恐懼和恐怖之中。”

有一種更快的方式可以透過拉法過境點。 但這種選擇只適用於那些擁有數千美元閒置資金的人。

多年來，由埃及和加薩的旅行社和中介組成的網路提供了穿越拉法的快速通道服務，價格從數百美元到數千美元不等，部分取決於邊境開放過境的頻率。

離開的絕望越深，生意越好。 衝突已持續 100 多天，以色列控制的加薩其他出口已關閉，利率飆升。 根據 OCCRP 和開羅 SaheehMasr 媒體平台進行的十幾次採訪，雖然價格波動劇烈，但一些經紀人現在向巴勒斯坦人收取 4,500 至 10,000 美元的費用以獲得過境許可。 埃及國籍的人的費用較低，約為每人 650 至 1,200 美元。

記者訪問了 15 名巴勒斯坦人和埃及人，他們已聯繫經紀人詢問離開事宜。 其中兩人每人支付了 4,500 美元的費用，成功離開了該飛地，而三人則表示，他們被代理人欺騙並損失了現金。 其他人則拼命試圖透過出售黃金和其他個人物品、向親友借錢或透過線上眾籌來籌集資金。

拉莎說，她被告知，透過拉法讓她的巴勒斯坦丈夫和三個孩子出境總共需要花費 4 萬美元。

“我們不可能負擔得起，”她說。

其中一些優惠由旅行社在網路上公開宣傳，或在社群媒體群組中分享。 聯繫所列號碼的記者當場得到了報價，例如埃及一家機構表示，其出境收費為巴勒斯坦人7000美元、埃及人1200美元、其他外國護照持有者3000美元。

記者無法準確地確定這些提供者如何安排過境點。 但他們從控制邊境的埃及安全部門獲得快速通關的能力長期以來一直引發人們對賄賂制度助長的指控。

「2022 年，我們已經收集了有關埃及官員勒索巴勒斯坦人以允許他們離開拉法的證詞，」人權觀察組織區域通訊主任艾哈邁德·本切姆西 (Ahmed Benchemsi) 告訴 OCCRP。

他說：「關於那些急於離開的人的賄賂率飆升的新報道令人沮喪，」他譴責「以色列故意讓加薩挨餓」和「一些埃及官員貪婪地把關」邊境。

埃及否認發生任何賄賂或勒索行為。 在 1 月 10 日發表的聲明中，埃及國家資訊服務局局長迪亞·拉什萬 (Diaa Rashwan) 駁斥了有關在過境點向巴勒斯坦人徵收額外費用的「毫無根據的指控」。

該機構沒有回應 OCCRP 的置評請求。

「隨機且不可預測」的邊界

即使在戰前，拉法邊境也無法自由穿越。

自2007年以來，它一方面由哈馬斯內政部管理，另一方面由包括情報總局在內的埃及安全部隊管理。 以色列也從附近的軍事基地監視過境點。

斯特拉斯堡大學社會學講師洛倫佐·納沃內表示，邊境容易出現零星關閉，長期以來「被認為是隨機且不可預測的」。 “沒有人能預見它什麼時候開放、誰會被允許穿越以及（根據）什麼規則、標準或原則。”

2023 年 11 月 1 日，加薩和埃及之間的拉法過境點。（照片：Yasser Qdeih）

在加沙，正式程序需要向哈馬斯管理的內政部提出請求。 根據對旅行者的採訪，批准通常需要在冬季兩個月到夏季六個月之間，而那些因醫療目的旅行的人可能會發現他們的申請得到更快的處理。

但即使獲得許可也不能保證——加薩人可能會因為各種不可預見的原因被埃及當局在邊境拒絕。

這就是埃及旅行社 Hala 等公司介入的地方。2019 年，該公司開始提供被稱為「協調」或阿拉伯語「tanseeq」的 VIP 服務，以快速、舒適地穿越拉法邊境。 根據當時的媒體報道，該公司只需支付 1,200 美元，即可在 48 小時內提供許可證，並提供從加薩到開羅的無障礙旅行。

這是透過使用埃及當局批准的單獨旅行者名單來實現的，這與哈馬斯組織的登記程序不同。

聯合國人道主義機構人道協調廳在 2018 年的一份報告中寫道，這種「兩個名單」系統解釋了為什麼一些申請人能夠比幾個月前註冊的申請人更快地獲得批准。

根據哈馬斯邊境當局在臉書上發布的數據，戰前兩年約有四分之一的旅行者透過埃及「協調」名單越境。

哈馬斯管理的邊境當局發言人瓦爾·阿布·奧馬爾表示，自戰爭以來，這是唯一的出路。 1 月 11 日，他表示，每天約有 200 名巴勒斯坦人和埃及人以這種方式穿越拉法。

雖然有許多旅行社和獨立經紀人活躍在該行業，但 Hala Travel 是其中最著名的之一。 根據其社交媒體帖子，在網上發布請求服務的加沙人經常被引導至這家埃及公司，該公司在其網站上列出了開羅和拉法的辦事處，但也與加沙的至少七家當地代理商合作。

該公司擁有強大的支持者：它的所有者是著名的埃及商人易卜拉欣·奧爾加尼（Ibrahim Al-Organi），他是與以色列接壤的西奈沙漠中塔拉賓部落的首領，並與埃及政府有其他商業夥伴關係。

奧加尼表示，哈拉諮詢和旅遊公司是他的奧加尼集團旗下營運的八家公司之一，該集團還包括與國防部工業集團國家服務項目組織（NSPO）的合資企業 Misr Sinai。 2014年的採訪 與埃及品牌 Youm7 合作。

奧加尼在訪談中表示，NSPO 與通用情報局旗下的兩家公司合作，擁有該公司 51% 的股份。 OCCRP 無法確認此後幾年所有權是否有任何變化。

「如你所見，所有國家實體都在這家公司。 這給了我們一個優勢，」奧加尼在採訪中說道。

2016 年，埃及總統阿卜杜勒法塔赫塞西 (Abdel Fattah El-Sisi) 為該公司新的七座大理石生產綜合體揭幕。

Organi Group 和 Hala 則沒有回應 OCCRP 的置評請求。

拉法邊境位於加薩南部與埃及的邊境。 （照片：艾丁·帕索維奇）

支付許可證費用

為了了解戰時「協調」過程如何運作，記者聯繫了十幾家機構和經紀人。

加薩旅行社的負責人在公司Instagram 貼文中被列為哈拉的代理商之一，該旅行社的負責人對一位冒充潛在客戶的記者表示，他需要為他的巴勒斯坦妹妹和母親每人支付5,000美元，才能在7天。

該特工 1 月 10 日表示，透過哈馬斯進行的正式登記程序「在戰後停止了」。

「巴勒斯坦方面不再與這些許可證有任何關係。 這純粹是埃及的情報行動，」他補充道。

去年 12 月，記者聯繫了另一家位於埃及的經紀人，該經紀人與某旅行社沒有隸屬關係。 為了證明他的資格，經紀人透過簡訊發送了他的身分證副本、前一位客戶的收據以及他已獲得出境許可的巴勒斯坦護照副本。

「你現在透過沃達豐現金支付一半的價格」——一種線上支付方式——「當你穿越時，剩下的錢，」他寫道。

當被問及是否可以提供離開者的姓名和電話號碼時，他回答說：「姐妹…他們過境後，我們會銷毀他們的應用程式和所有個人資料以保護隱私。 如果這些文件落入任何人的手中，就會出現問題，明白嗎？”

居住在開羅、銷售手機的 23 歲巴勒斯坦人 Maher Mahmoud 表示，即使是受了重傷的巴勒斯坦人也必須花錢才能逃生。

「我們採訪的經紀人要求支付9,500 美元來救我的妻子，並為我的兩個侄女法拉和里哈姆各支付7,000 美元，她們在戰爭期間受了重傷，只能坐在輪椅上，」他告訴OCCRP。

他說，戰爭爆發時，他的姪女們正在加薩探親，失去了母親和其他兄弟姊妹。 他們的父親在監獄裡。

「女孩們現在是我的責任。 他們沒有人照顧他們，」馬哈茂德說。 “但我們無法支付這些費用。”

埃及人無法回家

雖然拉法邊境於 11 月開始開放，允許外國護照持有者和部分受傷的巴勒斯坦人撤離，但加薩埃及社區的許多人感到被政府拋棄。

“我是埃及人。 我的丈夫和孩子都是埃及人。 我怎麼會被要求付錢才能進入我的國家，」一位用戶名為 Um Mohammad 的女士在 Facebook 上寫道。

據該公司代理人稱，自戰爭爆發以來，Hala 一直向埃及人收取 650 美元的出境許可證費用，該許可證最多在 7 至 10 天內簽發。

作為埃及「人道主義努力」的一部分，哈拉於 2023 年 10 月宣布推出一項便利穿越拉法旅行的服務。「只有有錢的人才能付錢然後離開，」一位八個孩子的埃及父親在加薩南部另一個哈拉附屬機構穆什塔哈旅遊局外感嘆道。

這名男子要求匿名，以免冒著離開的風險，他告訴 OCCRP，旅行社總共要求 6,500 美元才能帶他的妻子和八個孩子出去。

他說，自從一個月前他在門戶網站上以官方方式申請遣返以來，他還沒有收到埃及外交部的回覆。

「他們（埃及官員）一直提到的門戶網站只是說說而已。 與外國不同，阿拉伯國家並不關心撤離本國國民。”

埃及外交部拒絕了 OCCRP 多次的置評請求。

即使那些設法籌集一些必要現金的人也沒有

保證輕鬆退出。

報道這個故事的一名記者是一位居住在倫敦的巴勒斯坦人，去年11 月，她透過當地一家貨幣兌換商向中間人支付了2,000 美元，試圖撤離她的母親，戰爭爆發時她正在從英國訪問加沙。

後來他退還了錢，並告訴她“埃及人要價高達 5,000 美元，我不能要求你支付這筆錢。”

「價格與日俱增，」他在發給記者的錄音中說道。記者要求匿名，以免危及母親的旅程。 「那些付出更多代價的人。 拉法口岸已變成黑市和黑手黨活動的場所。 等價格穩定後，我會回复你並提供帶她出去的報價。”

她還在等待。